〈生死與共〉
▴咒術迴戰▴
▴伏黑惠 x 虎杖悠仁▴
▴本誌143衍生▴
01.
在經歷過澀谷事變後,荒蕪的東京夜晚,比想像中還要來得寧靜。
當乙骨憂太的反轉術式生效後,虎杖悠仁得以再度死而復生。
多虧乙骨的出面,麻煩的通緝令暫時解決,來自禪院家的追殺也因此打道回府,一切的事情,看似都塵埃落定,在往好的方向走,但伏黑惠並沒有因此產生任何一絲喜悅的情緒。
光是知曉要讓虎杖再度面臨「死亡」,伏黑就沒有一絲一毫開心的心思存在了。
就連現在,反轉術式確實施作完成,虎杖好好地躺在地板上沉睡著的此刻,他都沒有辦法靜下心來,好好面對虎杖陌生的臉。
太多傷了。
伏黑看著虎杖的臉,最大的傷從眉心一路順著鼻樑劃開整個臉龐,明明本來是完好的面容,如今被硬生生的從中剖開,明明在睡夢之中,那道傷疤卻猶如一個揮之不去的詛咒,佔據他的夢境,讓他皺著眉頭,更顯疤痕猙獰嚇人。
眼看虎杖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,似乎不太舒服的模樣,伏黑正準備動手把人推醒,身旁卻有人先一步行動。
02.
綁著奇怪髮型的高大男子,突然出現在伏黑的視線裡,就像他突然消失在黑暗中一樣,動作快的讓伏黑毫無反應時間,就已經率先抵達虎杖的身旁,而後輕輕的將虎杖抱往身旁,露出一個全然保護的姿態。
對方自稱自己是「悠仁的哥哥,名字是脹相」,稱謂喊得親暱,名字卻很奇怪,何況就伏黑所知,虎杖的親戚基本上已經全都不在人世,過去也沒聽他說過自己有個哥哥,但在跟蹤他們之際,虎杖卻一直和他並肩作戰,對他總以「哥哥」自稱,也並沒有予以否認。
當時伏黑就對這傢伙的存在感到困惑,但既然連當事人虎杖都默許此人在他身旁,那伏黑也無權過問,只是他始終對這來路不明的人存有一絲戒心,因此守夜的時刻一步也沒有離開過虎杖身旁。
沒想到一不注意,還是被對方給趁虛而入,甚至直接靠在虎杖的身邊,這讓伏黑原本已經十分緊繃的神經,再度拉起警報,甚至差點想喊渾出來,卻在下一秒停下施術的手勢。
眼見虎杖在感覺到身旁有熱源靠近後,不僅沒有遠離對方,反而翻了個身,更加靠近脹相的身旁,而脹相更是在察覺到虎杖的靠近後,大方把人攬上身,直接搬起虎杖躺在他的大腿上,一切的動作都那麼自然,很顯然不是第一次這麼做。
將一切盡收眼底的伏黑,這時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質疑。
難道脹相真的是虎仗的哥哥……?
雖然理性上明白這件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,但親眼見到兩人親密的互動,還是讓伏黑忍不住這麼想。
如果是真的,那麼他似乎沒有資格多說什麼,可是……
抬起頭,伏黑瞇起眼,仔細觀察著兩人的互動。
篝火的紅色火焰帶來溫暖,搖曳的火光,也替這難得的溫馨氛圍錦上添花,虎杖睡得很熟,雖然還是皺著眉頭,但在被脹相給抱住後,很明顯的放鬆了下來,而脹相則像是習以為常般,用手來回拍著虎杖的背,一下又一下的拍擊聲,在寧靜的夜裡迴響,聽來空靈又莊嚴,恍惚間讓伏黑聯想起來自家的呼喚。
家。
事到如今,即使伏黑仍不確定脹相和虎杖真正的關係為何,但那也不妨礙他想起連他都有些懷念的,擁有家與家人的感覺。
也許是伏黑警惕的態度太過明顯,抑或者是脹相本人想要閒聊,他突然朝伏黑開口:
「你就是伏黑?」
脹相的態度平常,像是在和許久不見的老友搭話,那怕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,以至於伏黑一時間沒辦法乾脆的無視,只好草率地點點頭,無言的承認自己的身份。
雖然還不清楚對方的底細,但在對情報未知的程度上來說,兩人應該是不分軒輊,既然對方率先前來搭話,自己也有意試探此人的目的,縱使仍有不願,伏黑仍秉持著既來之則安之的精神,觀察對方刻意挑在虎杖睡著的此時,找自己談話的用意。
「悠仁有跟我說過你,他說兩面宿儺似乎打算利用你做些什麼。」
這是伏黑已知的情報,從他在澀谷事變後,從昏睡中清醒過來的第一時間,就被告知了此事。
但無論是他或者是脹相,都不是兩面宿儺,應該都不清楚詛咒之王到底葫蘆裡賣什麼藥,因此伏黑對此不置可否,並沒有多做表示。
「悠仁是因為你才不回高專的。」
伏黑的沉默似乎並不影響脹相談話的意願,他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,而這也是伏黑意料之中的情報。
不,依他對虎杖的瞭解,阻止他回高專的原因,大概不只有這個,還有……
「──還有因為,他說他殺太多人了。」
果然。
伏黑想。
這段日子以來,伏黑總會反覆想起虎杖抓著自己的領口,質問他:
「那你……為什麼要救我!」
以及自己抓著他的領口,問他:
「如果你救的人將來殺了其他人,你怎麼辦?」
他們互相質問對方的這兩個問題,不斷在伏黑的腦海裡盤旋,顯然也在虎杖的腦海裡不斷出現,不然他不會做出離開高專的大家,和自己身邊的選擇。
當初說自己容易想太多的人,如今也想了很多吧。
伏黑突然發現,過去虎杖教訓他的事情,無論是想太多也好,不願依靠他人也罷,這些他曾犯下的錯,虎杖自己也重蹈覆轍的做了一輪,實在是風水輪流轉,沒想到如今換他有機會對此做出批判。
虎杖似乎對於「事物的正確與否」特別在意,包含他所追尋「正確的死」,他的行動準則,幾乎完全按照那份「正確的路線」前進,因此,當伏黑理解到澀谷事變的全貌後,才對消失無蹤的虎杖如此擔憂。
其實伏黑從不在乎自己正確與否。
人存活於世,本來就不可能完全不犯錯,更何況,很多時候,錯誤與正確並非絕對的,但虎杖似乎不這麼認為。
雖然伏黑自認無權干涉虎杖的人生,因此向來對此不多做置喙,但唯獨在此刻,看著重生後的虎杖,那被劃破的臉,他絞盡腦汁,只為想出一套在他醒後,足以說服他跟自己回去高專的說詞。
說服他人並非伏黑的專業,很多時候他甚至連替自己辯駁都懶得開口,唯獨這次,他沒有嫌煩,也沒有敷衍,認真推敲每個虎杖可能會拋出的問題,為的就是親自成為虎杖需要的「正確答案」,所以他必須給出最無懈可擊的理由,堵死所有虎杖可能會提出的反論。
伏黑不否認自己需要虎杖,就理性層面來說,事態發展至此,五條老師被封印、來自禪院家和高專高層的壓迫、還有即將展開,事關津美紀的「死滅回游」……種種內外交迫的變故,全都讓伏黑感到焦頭爛額,更何況他也不放心虎杖──或者說,其實這才最主要的原因。
就像現在這樣,放任他在外面一個人亂跑的話,不僅外在的傷增加了,心理狀況想必也不會好到哪裡去,甚至還結識了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的哥哥──
思及此,伏黑總算將注意力拉回脹相的身上。
面對自己的不發一語,脹相似乎也沒有將他的沉默放在心上,依舊維持著平穩的頻率,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虎杖的背。
雖然帳相的造型詭異,行為舉止也十分可疑,但伏黑卻特別在意他在面對虎杖時的一舉一動。
無論是在清醒後,察覺到虎杖失去意識而產生的勃然大怒,抑或是在聽聞乙骨學長的解釋後,依舊對突然出現的他們保持警戒,似乎大有「要是你們要是敢輕舉妄動,隨時放馬過來」的氣勢,維護虎杖的言行溢於言表,就連基本上不信任陌生人的伏黑,都一度對自己的判斷產生懷疑。
光是看著脹相輕拍虎杖背後的神情,伏黑便很難斷言兩人毫無關係。
因為他的表情如此柔和,甚至可說是慈愛,在此刻,被血洗過的東京街頭中,或許已是最難得一見的景象。
「但我還是希望悠仁可以回去。」
脹相突然抬起頭,不看伏黑,卻看向正熊熊燃燒的營火,不知道是單純的感慨,還是希望伏黑給予回應,所以提出自己的看法。
「在這裡悠仁一直很不快樂。白天拚了命的在獵殺咒靈,像不怕死的鬼神,晚上卻會在夢裡掙扎,有時候還會哭,所以我抱著他,他好像會比較好睡一點。」
伏黑並不清楚脹相說這段話的用意是什麼,是需要他理解自己的行為,還是只是純粹想找個話題聊聊,但伏黑在聽完這些以後,卻仍舊只能沉默以對。
原來虎杖也會哭嗎?
就連臨死之際,都還是帶著笑容跟自己道別的虎杖,竟然也會在某個夜裡暗自哭泣嗎?
伏黑感到不可置信的同時,意識到自己不合時宜的產生了忌妒的情緒。
他忌妒脹相,不只是此刻陪伴在虎杖的身邊,還有在過去短暫的時間裡,就和虎杖建立起如此緊密的關係,甚至見到了虎杖的淚水,還有他在夜裡所有的不安與痛苦。
雖然明知這正焚燒著自身理智的忌妒,難看又無理,但伏黑還是很難輕易排解這份情緒。
那些屬於虎杖的脆弱,明明應該是他的,是他該悉心保護、不輕易為他人所見的珍寶。
可他甚至不在虎杖的身邊。
這份忌妒,輕而易舉的扭轉伏黑對脹相的印象,使天秤立刻朝向保持距離的方向傾斜,但當事人卻對此一無所知。
即便如此,伏黑心想,現在他在這裡,而且有萬無一失的理由,勸虎杖回到自己身旁,那便意味著從今往後,他可以順理成章地奪回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。
現在只要等虎杖醒來就行了。
看著被火光照亮的虎杖的側臉,伏黑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,至此他才總算意識到,原來自己對虎杖有這麼多的「渴望」:
渴望他能待在自己身旁、渴望他能夠依靠自己、渴望能夠和他建立起如同「家人」般的聯繫。
所以他才忌妒脹相。
對脹相此刻所擁有的一切,伏黑看在眼裡,難受在心裡,卻仍選擇暫時按兵不動。
或許是個性使然,當面對沒有完全把握的狀況,伏黑很少會衝動行事,至少此刻,他不清楚這份渴望,是否僅是他單方面的需求,但既然虎杖曾主動對他提出「至少依靠一下我們」的宣言,他謹記在心,同時打算身體力行,不僅要虎杖為自己說出口的保證負責,也要連本帶利的對虎杖索討賠償,藉此安撫此時自己所受的委屈。
伏黑邊看著脹相機械式的安撫動作,邊在心裡推敲,對於接下來該如何應對和回擊虎杖的拒絕,他勢在必得,所以現在就先不和脹相計較,暫時把虎杖身邊的位置,為他保留一陣子吧。
畢竟要是吵醒虎杖,對他們來說都是損失。
於是,在虎杖清醒以前,兩人相安無事的終止對話,四周回歸一片平靜,度過了平和的前半夜。
03.
最終談判的結果,果不其然由伏黑勝出。
即使花費不少時間在說服虎杖,但既然結果是好的,那對伏黑來說,就是有意義的投資。
當雙方總算得到了初步的共識,現在終於能好好坐下來,審視彼此再度相見後的模樣。
在伏黑的催促下,虎杖總算將他滿是破洞跟沾滿血漬的上衣脫掉。
原以為伏黑如此急切是因為忍受不了自己渾身髒亂的模樣,因此虎杖頂著伏黑莫名逼人的視線,爽快將衣服脫下後,便對伏黑伸出手要接過他準備的衣物,但伏黑卻沒有理會虎杖伸出的手,只顧盯著虎杖露出的上半身,許久沒有言語。
四周依舊安靜,只能聽見簍火在旁燒得劈啪作響的聲音,而在幫虎杖處理傷勢的伏黑,手難得有些顫抖。
若不是親眼見到虎杖把衣服脫下來,伏黑沒有想到竟然這麼嚴重。
只見大大小小的傷,遍佈在虎杖的身上,肉眼可見的、已經成為傷疤的、或者是肉眼不可見但曾經存在過的,全都化成他肌膚上一條條縱橫的醜陋痕跡,讓伏黑感到刺眼又疼痛。
他有時候覺得,虎杖是不是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。
不然這麼多的傷,他是怎麼獨自一人撐到現在的?
是不夠痛嗎?
如果光憑這些傷,還不足以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影響的話,那麼他會不會更加追求帶給他更多更劇烈的疼痛,甚至是──
──死亡。
思及此,鬱結難解的伏黑,忍不住舉起手想揍虎杖一拳,讓他醒醒,別再追尋那些他不該想的。
可是當他甫舉起手,拳頭還沒落下,虎杖卻直直看著他,不自覺地露出一臉期待的神色。
這是伏黑第一次親眼目睹虎杖「想死」的念頭。
而那可惡的想法,惡毒到讓他一瞬間就想親自賜予他所期望的死亡。
可是……不行。
我可沒有這麼好心,伏黑想。
那拳終究沒有落下,接替而落在虎杖頰側的,反倒是一個輕柔的吻。
「想死可沒那麼容易,虎杖。」
伏黑向來不說廢話,這戳破虎杖心思的一句話,倒也沒什麼負擔就能夠輕易說出口。
「命是你欠我的,自然由我決定你什麼時候該死。你想要痛,我可以給你,但你得真的感覺到『痛』。你想要死,我也可以給你,但──先救我吧,你剛剛才答應的事,可不能食言。」
伏黑的語調平穩,但手卻緊緊抓著虎杖的手不放,疼痛似乎沒有給虎杖帶來影響,於是伏黑越抓越緊,決心無論他答應與否,都堅決不再放開他的手。
「在迎來正確的死亡以前,首先你該想想要怎麼活下去,和我一起。」
伏黑之所以這麼說,是因為他很清楚他們不是正義的夥伴,亦不需要被誰來「審判」,細數過去發生的種種,兩人皆為共犯,必須共同承擔那些逝去的生命的重量。
而說到贖罪,伏黑認為首要條件,還是得好好的活下去。
於是,伏黑更加肯定自己能給虎杖什麼:虎杖悠仁渴望死亡、渴望疼痛、渴望愛,同時也渴望──活下去的理由。
恰巧他所渴望的,伏黑都能給他,就像伏黑所渴望的,皆建立在虎杖的身上一樣。
伏黑自然當仁不讓的成為讓虎杖活下去的理由。
至此,他們成立了等價交換的契約:以死來約束生,以生來束縛死。
誓言在迎來「正確的死亡」以前,要先為了拯救對方和贖罪,好好活下去。
如此一來,兩人便能攜手迎向由愛與死亡交織而成的終點。
2021/04/10
對143聖經前後的一點點擴寫。
寫吃醋的惠惠好快樂^///^
不過他的目標非常明確,因此奪回虎杖身邊的寶位之日相信指日可待!
對143聖經前後的一點點擴寫。
寫吃醋的惠惠好快樂^///^
不過他的目標非常明確,因此奪回虎杖身邊的寶位之日相信指日可待!